#说走就走的旅行#

很多年前就与海螺沟有个约会……

海螺沟有离大城市最近、海拔最低的冰川，那里有逶迤矗立的雪山、千年悬挂的冰瀑、古老的原始森林、天然的高温温泉。

这个疫情之后的初夏，在浏览无数次天气预报后，确定了一个没有雨的晴天，我开始了践约之旅。

泸定桥

成都出发走成名高速，到雅安后改走雅康高速，行驶约一小时左右，便到了13公里的二郎山隧道，出隧道后，前面就是大渡河畔的小县城——泸定县城。

“二呀么二郎山，高呀么高万丈，古树那荒草遍山野，巨石满山岗，羊肠小道那难行走，康藏交通被它挡。二呀么二郎山，哪怕你高万丈，解放军铁打的汉，下决心坚如钢，誓把公路修到那西藏，不怕那风来吹来不怕那雪花飘，……”

上世纪五十年代，一首激情澎湃、斗志昂扬、应时而生的《歌唱二郎山》唱响了川藏公路沿线，成了修筑入藏公路解放军官兵的战歌。

数年前，雅康高速尚未通车，车行驶在线的二郎山上，车队延绵十数公里，宛如龟行，且常封路：来往车辆定时限行。二郎山四川盆地这边是森林茂密、植被丰厚，公路在林间蜿蜒上行，转过一道弯，前面又是一排高大树木，也不知何时是个头：走出这片森林、这座山。终于上了山顶，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：眼前已无氤氲之气、头上是晴空万里、白云在对面的雪山顶上飘荡；脚下山深峰险、怪石嶙峋，绝壁陡崖之处、曲折的公路蜿蜒而下、直到谷底；峡谷深处：大渡河犹如从远山脱缰而出的苍龙、怒吼而去。下山的公路一边是绝壁、一边是悬崖，车流在公路上绕来绕去：一会疾驰呼啸、一会急刹陡转，坐在车里的人是头昏眼花、胸闷欲吐。终于平安到了山底，日已偏西，从上山到下山，所花时间已数小时。路边所闻：如遇封路，便需十数到数十小时不等了。路人不禁大呼：蜀道难，难于上青天。

头上依旧是碧蓝的天空，洁白的云朵在高耸的山顶流连，下了高速、到了谷底，公路两边是依山而建的楼房，房子的尽头是河堤壁陡、水流汹涌的大渡河。一看时间，过二郎山隧道不过二十分钟左右，昔日的天堑今日成了坦途，但也少了些许昔日风光。

大渡河沿岸的高山和峡谷地带是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地理分界线，也是藏汉文化交汇地带，泸定县城就处在藏汉相接地带上。

泸定县城城中有一铁链索桥，此桥横贯大渡河、连接东西两岸，这便是著名的“泸定桥”。

清康熙四十五年，大渡河上的首座桥梁建成，康熙皇帝御笔亲书“泸定桥”三个大字，并将字体立御碑于桥头，碑文正文为“泸定桥”，横批为“一统山河”。泸定桥开始成为连接藏汉交通的纽带，泸定县因此而得名。

眼前的泸定桥全长.米，宽3米；全桥共有13根铁链，两边桥栏各有2根铁链，桥面有9根铁链，桥面木板间隔相铺，犹如窗棂，这种结构既能减轻桥重，又能减少风的阻力。

人在桥上行走，人随铁索晃动、步履艰难，桥面和河水相距甚高，桥下水流湍急，使人不寒而栗。

“红军不怕远征难，万水千山只等闲。

五岭逶迤腾细浪，乌蒙磅礴走泥丸。

金沙水拍云崖冷，大渡桥横铁索寒……”

年5月29日，22名突击队员沿着枪林弹雨和火墙密布的铁索踩着已拆去桥板的铁链，夺下了泸定桥。飞夺泸定桥，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中的一场重要战役。

站在红军飞夺泸定桥纪念碑公园门前，就会看到大道两旁的22根花岗岩石柱，分别代表着22位夺桥勇士。这些石柱上只有5根能找到勇士的姓名，其中只有2人根据照片在石柱顶端雕出了头像。其他勇士呢？是谁？哪里的人？现在哪里？长什么模样？有什么样的生平事迹？

在长征路上，他们大多数都先后牺牲了。

那群十多二十岁的孩子是怎样从长征中走来、又向长征中走去？

铁索冰寒、河水呜咽，我们的眼里含着泪花。

磨西古镇

磨西古镇坐落在一个北高南低、三面环山、东西水绕的平台上。

从泸定县城出来，沿着大渡河东西两岸的公路往南行驶40多公里，便到了磨西古镇路口。从路口往西数公里，群山之下、绿树苍翠之间，公路的尽头是一排排朱漆木楼，这便是磨西古镇了。

天很蓝，整个天空就像刚洗过一样；云很白，白得让人有种想伸手去摘的冲动；白云飘过北面的山峰，峰顶上露出与白云一样白的晶莹的冰雪。

一块巨石把故事带到将近一个世纪前。

这块巨石上刻着“红军长征毛泽东住地旧址”。巨石往前，乳白色圆拱过道的尽头，大理石上是至今依旧让我们熟悉的伟人浮雕：毛泽东、朱德、周恩来、王稼祥、张闻天、秦邦宪、陈云以及邓小平。大理石浮雕之后是“磨西红军长征陈列馆”，馆里陈列着当年红军在此地的纪念品、文物和讲述红军在这里发生的重要事迹。陈列馆左侧石阶往下，是一座哥特式教堂，它所传出的礼拜祷告钟声已回响了一个世纪，年，法国传教士修建了这座天主教堂。这座教堂和古街上明清中国式建筑已融为一体，中西文化的交融给古镇增添了另外一番情趣。

教堂侧面广场，伟人的雕像在阳光下神情凝重、注目远方。

八十多年前，中央红军经过遵义会议后，决定了北向的进军方向。从大凉山出来后，磨西古镇是红军进入甘孜藏区的第一镇，古镇上的天主堂是红军长征时期毛泽东的临时住地。年5月28日晚，红军在这座教堂里召开了著名的“磨西会议”。在会上，绝大多数将领都反对走泸定桥，因为泸定桥是个一夫当关、万夫莫开的天险，当年太平天国著名将领石达开就在那里全军覆没，何况红军已经损耗惨重。会议期间作出了几项重大决定，最重要的就是毛泽东在会上力排众议，确定了攻打泸定桥、部署了飞夺泸定桥的具体计划。第二天，红军夺下泸定桥，从此，红军进入了相对安全的藏区。

“山，快马加鞭未下鞍。惊回首，离天三尺三。

山，倒海翻江卷巨澜。奔腾急，万马战犹酣。

山，刺破青天锷未残。天欲堕，赖以拄其间。”

教堂的正面广场的墙上刻着伟人毛泽东在红军长征时期写的三首“十六字令”。巨大的青石上刻着“红军长征磨西会议遗址”。

青砖白廊、灰檐碧瓦，教堂更显庄重肃穆。顺着楼顶望过去：蓝天白云之下、近处青山绵延、远处雪山皑皑。

青山不老，雪峰依旧，伟人的豪情咛咏还在耳边响起。

这一路的青山延绵，这一路的雪峰屹立，这一路的河流不息，这一路的炊烟不断，这一路的家人相盼，这一路的生死相随。

苍山如海，残阳如血。

很多年以后，当这些词的作者在那遥远的北方的红墙碧瓦大厦里、当一切的故事都成为了历史。夜半醒来，他的梦里是否会出现那些追随自己的战友们血染沙场、魂断他乡的镜头？是否会回忆起昔日的金戈铁马、驰聘山河的辉煌岁月？时光流去，这些镜头和回忆是否让自己变得愈发感慨、渐渐孤独？

古镇今天的故事已无昔日的峥嵘，青石板路上更多的是红男绿女的欢笑，邻家大妈一针一线编织着时光的流逝，街边的酒吧唱响的不再是那年的激情。

在那个寄托着革命年代英烈们希望的地方——共和村，我们找到了这个晚上下榻的地方。

泉水温度和店家的热情一样让我们心情愉悦，躺在温泉池子里，疲惫尽去。

头顶上白云悠悠，蓝天下青山葱郁，村寨里鸡鸣狗吠，池子旁竹影婆娑，好一处世外桃源。

海螺沟

传闻海螺沟有九十九道弯。

观光车司机大哥的驾驶技术实在是好，一路坡陡弯急，很多路段下面就是数十米高的悬崖，被这九十九道弯转得头晕脑胀的我们并未有不安全之感。

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，最先进入眼帘的是竹林掩映中的一排排民居，这些民居绝大多数成了客栈和民宿。民居的主人在海螺沟未成为景区之前，生计的来源是到沟内挖草药和到海拔多米以上的高山寻虫草。昨晚入住客栈的主人告诉我们：今天的生活已经轻松得多，水泥路修到了门口，虽然也是靠山吃山，但以前是满山爬，现在是守着山，自然就有游客上门。

车过1号营地，公路边已没有房屋村舍，绿色充盈了整个窗外，森林里面传来流水急湍的声音，这是雪山冰川融化后在峡谷深处形成的溪流。又向上行驶了十多公里，观光车经过了3号营地，透过参天古松间的空隙，雪山时不时露出了她们洁白的面容，车里的游客情绪随之也兴奋起来。就在游客们热情的交流余味未尽时，司机提醒我们已到了下车的地方，一排松树过后，眼前突现开阔，我们已到了3号营地的干河坝、换乘索道的地方。

下得车来，强烈的阳光让眼睛一时睁不开，待得适应，方才看清：我们已到了松林丛中的开阔地带，顺着树梢朝上望去：已能看到群峰之上的洁白冰雪。

索道既陡且长，吊厢内朝上望去：蓝天之下、群峰之上，一片银装素裹，与峰顶白云相接，一时竟分不清哪是冰雪、哪是云朵。吊厢之下，早已离开原始丛林，延伸到山顶的开阔地带全是砂砾巨石，地面与吊厢相距甚高，看得不由让人心惊胆战，赶紧收回目光。

二十多分钟后，激动而恐惧的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，我们到了索道上站。

四号营地就在出索道站往右米处，海拔约米，干河坝的海拔是米左右，索道把我们直接上升了米海拔。

四号营地观景台是观看大冰瀑布的地方。观景台四周长满高山雪松，观景台的前面是让人望而胆寒的深崖，深崖之上，数座雪山直插云霄，雪山之间、峡谷之上，一巨大冰川悬于巨石之上。隔松远看，犹如白龙卧涧，难辨首尾；镜头拉近，仿若巨勺盛盐，堆白砌玉。

海螺沟大冰瀑布位于海螺沟冰川的上端，海拔——4米，大冰瀑布高米，宽——米，是世界同纬度最高大的冰川瀑布。

突然有巨响从大冰瀑布方向传来，原来是融雪所致冰崩，每到春夏，气温升高之时，便有雪崩，一日数十次不等。

大冰瀑布的上面，冰雪的山峰,一个比一个高地屹立在云雾中，云雾深处隐现一峰犹如利刃刺破蓝天、直入九霄。待得仔细去看，却又被云雾掩去，再也不见。身边护林的老人自豪地告诉身边的游客：那就是蜀山之王——贡嘎山。

贡嘎山，又叫岷雅贡嘎，是大雪山的主峰，最高处海拔米，周围有海拔米以上的山峰45座。“贡嘎山”，藏语意为“白色冰山”，也意为“最高的雪山”。

我们为了瞻仰到“蜀山之王”的王者之气，决定静待云雾散去。山风带来冰雪的问候，寒意直侵肌肤，云雾未见吹散，反倒愈来愈浓。

我们往前走去，到了离大冰瀑布最近的观景台——1号冰川观景台。虽然我们与冰川和雪山的距离变得近了，但阳光并未驱散云雾，云层反而挡住了太阳光。

等了二十分钟左右，我们决定先去其它景点，待云雾散开之时再过来，但直到我们下山，云雾终未散去，我们也终究没有看清这座四川最高山峰。

松林间的栈道旁，几株高山杜鹃最后的花瓣还恋恋不舍的挂在枝上，树枝下面的积雪旁盛开着几朵不知名的蓝色花朵，栈道的尽头是一座佛亭，站在佛亭前的青石板广场朝上望去：金碧辉煌的佛亭之上是藏青色的森林，森林的上面是与天相接的洁白高贵的雪峰。那种对比强烈的色彩美真是美不胜收。

窄窄的石板路往山腰蜿蜒而上，站在青石板上，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，顺着金色的四面佛和洁白的佛塔朝上望去：云雾苍茫间，头顶的白雪皑皑的雪峰延绵到天际尽头。

气象监测站下是已经有些破败的登山英雄纪念碑。年5月，中国登山队登上了贡嘎山主峰，下山途中，遇上了雪崩，有四名登山运动员不幸遇难。贡嘎山是国际上享有盛名的高山探险和登山圣地，但也是最难以征服的大尺度极高山峰，其登顶难度远远大于珠穆朗玛峰。据统计到目前为止，仅有24人成功登顶，却有37人在攀登中和登顶后遇难，这包括14名外国人。此纪念碑为这些逝去的英雄们而立。

再往上就是红石滩了，也是海螺沟游客能到的最高地方，海拔米。

红色的物质在冰川融化后附着在石头上，形成了红石滩。传闻雨过天晴或雪花飞舞的时候，红石滩呈现出一道靓丽的风景、尤为艳丽。而同样遗憾的是：与无缘识得贡嘎山的真面容一样，我们也无缘一睹红石滩的惊艳。

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，雪山上的云层越来越厚，我们也该下山了。

下山的路上，胜乐金刚塔下，双修池上一石碑刻着“靝万丈埊多年”，沉吟半晌，竟不得解，不禁默然离去。

四面佛前，一对情侣，面朝佛祖，头顶雪山，双手合十，折腰祈祷。

对了，双修池前石碑所刻是“天长地久”之意。

雪山永久屹立，游人往返不一。

相见是缘，相守是份，若终不舍，方得久长。